周君是个性情淳厚的年轻小伙子，笃信佛法，是一位虔诚的净业行人。在他尚是孩童的时候，一则杀蛇致使父子双亡的真实事例，便在其幼小的心灵中植下了深刻的因果观念。
时光回溯到二十年前的某个夏日，甘肃省通渭县的某个乡村。充满稚气的小周君正同一群玩伴在家门口玩耍，突然发现前方的路上直挺挺地躺着一条蛇，大约三寸宽、二米长，蛇身斑斑点点，跟路面的色泽极为相似，兼之一动不动，一般人很难发现它的存在。
看到蛇的狰狞模样，一群小孩吓得惊叫起来。叫声惊动了坡上的一户人家，主人名叫周猛，长得人高马大，皮肤黑黑的。他跑下来一看，立刻返回家中，拿来了一个过去商店里装煤油的大瓶子，外形类似啤酒瓶，但要大出好几倍。
他一只手拿着一根木棍按住蛇的七寸，另一只手将瓶口对准蛇头，蛇顺着瓶壁慢慢地向内游去。当蛇尾完全进去之后，他立即盖住瓶口。与刚才相比，蛇的体积好像起了变化，变得越来越粗，在瓶里不停地挣扎，渴望逃生。周猛根本无视蛇的存在，只想把它活活闷死，于是在坡上挖了个深坑，连瓶带蛇一起埋掉了。
两三天后，小伙伴们谈起了前几天的那条蛇，其中最小的一个竟然把它挖了出来。令人咋舌的是，过了几天，蛇不仅没死，较之先前，已变得双倍大小，不停地在瓶中打滚。
周猛耕地刚好回来，见此情景不由气恼，凶神恶煞地指着孩子们大骂：“谁让你挖出来的？你不知道蛇会伤人吗？咬了你们怎么办？”
周君在家里听见骂声，连忙跑过来看热闹，只见蛇在瓶中吐着信子，不停地上下盘旋，仿佛在寻找逃生的机会。
周猛跑回家，拿了一袋叫“三步倒”的老鼠药，这是一种剧毒的药物。他打开药袋，用一根下头很尖的木棍蘸了一些往蛇口送，蛇似乎嗅到了毒药的厉害，曾两次用蛇信将木棍拨开，但最终还是被喂入了一些。周猛又急匆匆地跑回家，拿来了米水、碱、苏打粉、洗衣粉等东西，合并倒入瓶中，慢慢摇匀，然后抱着瓶子去埋。孩子们又要跟上前去看热闹，他恶狠狠地骂道：“你们这帮不怕死的！谁敢跟着我，我就揍谁！”众人眼睁睁地看着他远去，谁也不知道究竟把蛇埋到哪里去了。
此后的一段时间里，人们在茶余饭后谈到蛇的话题时，周猛还津津乐道地炫耀过去也是这样整治蛇的。他小时候曾在场院上发现一条小蛇，也用瓶子把它装了进去，然后倒入开水，想把蛇烫死，没想到瓶子爆裂，蛇掉到他的光脚背上，冰凉冰凉的，吓得他腿发软，想跑都跑不动，多年以后，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就心里发怵。
过了一段时间，大家把埋蛇的事情淡忘了。一天中午，大家都在地里干农活，因为是农忙时节，周君也赶了毛驴和牛去放牧。当他来到河道边上时，看见周猛带着十一岁的儿子赶着毛驴在地里驮麦子。
河对面是山，原本明明朗朗的山色，突然弥漫了一层沙尘暴般的黄色尘雾，看不见天，也看不见地，团团地向村中涌过来。在地里劳作的村民大部分赶回家躲避了，只有少数人以为是尘雾，便不当一回事，继续忙着自己的农活。
一会儿，尘雾变成了鸡蛋大的雨点直落下来，雨势特别大，好像天上破了个巨大的漏斗，从洞里倾泻而下，强烈的冲击力比消防车喷射水柱的压力还大，打得人直发疼。刹那之间，院子里全是水，很快就没过了房屋的台阶，排水涵洞已来不及疏泄，直接从大门向外涌出，昔日干涸的河道发出了哗哗的咆哮声。
大约半个小时以后，雨停了，太阳出来了，一抹彩虹挂在了山梁间。周君姐姐的一位闺蜜来他家串门，她对大家说：“出大事了，我刚才在路上听人说，周猛和他儿子被大水冲走了。”
大家一听傻了眼，有的说，中午还看见他和儿子在家门口用驴给地里运粪。周君更是不敢相信这是事实，因为刚才还亲眼看见他们在地里驮麦子，怎么一会儿功夫会发生这种事情呢？他跟着大人跑出去察看，只见村中的十几个男人拿着长长的木棒，正沿着大小河道搜寻。这时他才明白，原来父子俩真的是被大水冲走了。在找到大河道的时候，水位低了，在对岸一百米处，赫然发现了一丝不挂的儿子。再往前，又发现了身上只剩下腰带的父亲，头上破了一个大窟窿，往外不停地冒着鲜血，发出一股难闻的腥臭味。
按照当地的习俗，横死在外的人是不能抬回家的。村里人跟小孩的叔叔商量，建议把小孩就地掩埋，他叔叔抱着尸体放声大哭，最后在众人的帮助下，草草地把小孩子埋葬了。大家用担架抬着大人的尸体，艰难地在布满泥泞的河堤上往回走，在离家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，在河边搭了个临时茅篷，请木匠就地做棺材，准备在这里处理后事。
黄土高原的气候特点，原本干旱少雨，年降水量不足四百毫米，是一个水源短缺的地方。可第二天中午，正当丧事办得如火如荼的时候，突然雷电交加，一声声的闷雷在人们的头顶上方响起，大雨倾盆而至，迅速上涨的河水很快漫延了堤岸，差点把尸体和木工都冲走了，河边的柳树都被卷走，人们急忙冒着大雨往山上转移。在一个雨贵如油的地方，接连下雨的现象非常少见，更令人惊奇的是，这么大的雨都下在这一个村子中，周围的村子却一滴雨都没下，这令人生起了不祥的感觉。
第三天中午，又是滚滚的雷声，虽然没下雨，但气温飙升到四十度左右，天气闷热得令人窒息。在乡亲们的热心帮助下，亡人终于入土为安了。此后，雷声停了，也没有再下雨，一切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。
那段时间，据说村里有人听见了死者的惨叫声。作为小孩的周君整天心惊胆战，好几天睡不好觉，也不敢独自上山放牧了。
大家都说，蛇被埋数天不死，而且体形骤然粗大，这可能是一条灵性很高的蛇王。而且诡异的天气异象也令人费解，村民们都说周猛父子的惨死是因为蛇王的报复所致。
《净土》杂志 2016年第1期 文/徐东篱
